张欣
（陕西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
摘 要：从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的总体思想出发，张謇以极大的热情和毅力投身中国实业与教育，基本上实现了他自己所提出的“实业之所至，即教育之所至”的理想。他那独具特色的职业教育思想，对于今天职业教育改革和发展有着许多启迪和借鉴意义。
关键词：张謇；职业教育；实业；启示
张謇（1853-1926），字季直，号啬庵，1853年（清咸丰三年）出生于江苏南通海门的一个农民家庭，幼年就读于乡间私塾，课余参加农事、手工劳作。十六岁中秀才，三十三岁“应”顺天乡试，中第二，即南元。1894年，慈禧太后六十大寿举行恩科会试，已进不惑之年的张謇通过会试、复试、殿试，以一甲一名进士（状元）及第，循例授翰林院修撰。张謇登上了中国士大夫望眼欲穿的金榜鼎甲的顶峰，本可以加官晋爵的“状元宰相”之路。但是，张謇由于历经事变、深谙世情，对于功名利禄已趋淡泊。鉴于国弱民贫的现实，张謇提出“实业救国”和“教育救国”的口号，并冲破阻力在家乡大搞教育与实业。南通师范学校、通州女子师范学校、南通博物苑等，开全国风气之先。他把南通各专门学校的学习水平提高，扩建校舍，添增教学设备，合并为南通大学。他欣然接受西方文明，重用外国人才，但反对将国外的教育方法简单“嫁接”过来，而是主张结合中国实际情况，实行严格教育。他成为中国最早的儒商，为改变千年沿袭的重官轻商旧观念开风气之先。自甲午中日战争后开始，至1926年逝世止，张謇从事教育活动约30余年。30年间，张謇所创办的教育事业，是同时代任何一位教育家都不可比拟的。 这些历史财富对我们今天职业教育的改革与发展有着许多启迪和借鉴意义。
一、“实业”、“职业”、和“职业教育”的关系
“实业”是指对工商企业的总称。“职业”古代指“官务，士农工商常职”（周礼·天官·大宰）。现代意义上的“职业”，是指在社会分工的情况下，为谋生而对社会所承担的必要的职责或某项专门劳动。可见，这两个概念既有区别，也有联系。前者指工商企业，后者指包括实业在内的、更广泛范围的“职责和专门劳动”。
所谓“职业教育”是指给予学生或在职人员从事某种生产、工作所需要的知识和技能的教育,18世纪末产生于欧洲。我国职业教育体制确定于1902年，称“实业教育”，当时把实施“职业教育”的学堂叫做“实业学堂”，1913年改“实业学堂”为“实业学校”，1917年黄炎培创办中华职业教育社,始改称“实业教育”为“职业教育”。
由此可知,张謇在清末创办的“实业教育”，也就是后来的职业教育。随着历史的发展，职业教育无论是横向上还是纵向上，都有了更大的拓展，而“实业”、“实业教育”也就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二、职业教育的发展与地方经济
职业教育与经济活动的关系十分密切。经济发展水平制约着职业教育的发展，职业教育对经济发展起着重要的促进作用。正确认识与处理好这种关系，有利于我们从宏观上和微观上更好地开展各项工作，促进职业教育的发展，使职业教育对经济的作用得以充分发挥。
社会物质生产的发展既为职业教育的发展提供了条件，又对职业教育不断提出新的要求，成为推动职业教育发展的根本性的社会动力。甲午战争时期要在中国办实业，并非易事，要在洋货充斥、洋厂林立中求得生存并发展，就必须有一批具有专业知识的管理人才、技术人才和熟练工人为它服务，而在当时的中国恰恰缺少这种人才，张謇对此颇有感触，现实使他突破了单一“实业救国”的思维方式，转而萌发了“实业”与“教育”互为依托的思想。与此同时，清末“新学制”实施以后，普通教育发展迅速，然而，其培养目标、课程内容与社会需要相脱节。大批新式学堂的毕业生涌向无法容纳他们的社会。他们缺乏一技之长，而未能被工厂企业聘用，有的即被录用，也因学非所用，而无法胜任。于是，出现了学生就业困难与生计困难的社会问题。
为满足经济增长对劳动力素质的要求、缓解毕业生不能升学又无专业知识就业的现实矛盾,教育界的有识之士继辛亥革命后实利主义、实用主义教育之余绪，并且受欧美新教育理论的影响，初步提出职业教育的思想。由于职业教育反映了教育界部分人士在这一问题上的普遍心理、共同愿望，所以有强大的导向力和感召力，很快形成一种思潮。而张謇就是其中极具代表性的一位，他是设计中国近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先行者之一。中国新式学堂的设立始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洋务运动时期，但在1902年新学制颁布之前没有相互衔接的学校体制。张謇认为发展教育须循序渐近，必须统筹。他对各级各类教育之间的相互关系有一个比较完整的看法：“师范启其塞，小学导其源，中学正其流，专门别其派，大学会其归”。对各等教育之间，他认为：大学之预备在分科高等，高等之预备在中学，而中学之预备在小学。“未设小学，先设大学，是谓无本”。办小学必须有师资，“师必出于师范。欲教育普及国民而不求师则无导。故立学校须从小学始，尤须先从师范始”。所以,张謇第一所创办的学校是通州师范学校。以后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在南通建立起从幼儿园到大学、从普通教育到职业教育、包括社会教育和特殊教育在内的一套比较完整的教育系统。
经济发展为职业教育提供保障、职业教育的发展需要资金，这些就同当地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富裕程度有关。经济为职业教育的发展提供保障，还反映在社会经济能否为职业教育提供质优量足的教学实习场所、教学仪器、实验实训设备等。特别是这些物质条件中所蕴含的技术发展水平，将对职业教育知识的传播和技能的训练产生极为重要的影响。在职业教育方面，张謇不仅亲自创办了农校、纺校、商校、师范、医校、伶工学社、垦牧初等小学校、垦牧高等小学校、工人艺徒学校、女红传习所等许多职业学校,还资助创办了南京河海工程专门学校、吴淞商船专科学校、吴县铁路学校。为适应社会各方面对人才的急需,还办有发网学习班、保姆传习所、镀镍传习所,政法传习所、巡警传习所等职业培训班。他鉴于全国有近百万残疾儿童，缺乏职业能力、谋生困难，于民国初年创办了南通狼山盲哑学校。由此可见，张謇所办的职业教育，从纵向上有高、中、初的层次；横向上适应社会需要，多门类、多专业；在教育类型上，有正规学校教育也有短期职业培训，有一般职业学校、为残疾人举办的特殊学校；有独立设校的，也有工厂、医院附设的；有学历教育也有非学历教育。体现了职业教育的特点，构建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职业教育体系。张謇以教育家的胆略提出并实践着“教育与实业迭相为用”的职业教育思想，顺应了当时的社会的需要，促进了当时经济的发展，自己也收到了较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经济发展的水平影响着职业教育的发展，而职业教育又对经济的发展具有积极的能动作用。这就要求我们正确地认识并处理好这种关系，制订各项有利于职业教育发展的政策、采取各种有利于职业教育发展的措施，支持和促进职业教育的发展，使职业教育对经济的作用得以充分发挥。
当前，中等职业教育也要突破单一的学历教育模式，寻求多层次、多途径、多形式的灵活办学新路。在办学层次上，坚持长短结合,长班搞学历教育，并进行中高职渗透；短班搞技术培训，形成全日制与业余教育并行、职前职后沟通、学历教育与短期培训同步的办学路子。培养经济建设所需要的人才。在办学方式上，采用“集中与分散”、“面授与自学”的方式，一方面，学校坚持在校本部搞好教育与对农民的培训工作；另一方面，由学校选派教学经验丰富、爱岗敬业的教师主动送交下乡，深入乡镇对农民进行技能培训。在办学途径上，坚持走校企合作、校校合作、东西合作、南北合作的全方位合作办学之路。学校可以和企业进行“订单式教育”合作。学校根据企业的要求来培养学生、学生毕业后进入相应企业工作，而企业则在资金、设备等方面对学校给与支持；不同职业学校间可以加强交流与合作；当前，东部地区教育资源相对发达、教学资源丰富、教学设施完备，但生源却相对不足、而西部地区教育相对落后、教学资源相对匮乏、教学设施缺乏，但生源充足，加强东西部合作，可实现优势互补，资源共享；东部经济发达，但面临劳动力短缺，而西部相对落后，劳动力资源丰富，职业学校可将培训的农民和毕业生推向东部就业。
职业教育要获得发展，必须适应当地的经济建设、必须和时代的要求合拍。当前，特别是中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后，中等职业教育应敏锐地抓住这难得的契机，把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培训和新农民、农村新技术培训作为重要入口，确保农民学得会、用得上、能挣钱,使职业教育更好地适应地方经济建设发展的需要,实现自身健康有效的良性运转,促进地方经济社会更快更好的发展。
三、职业教育以实践为先，坚持校企合作
科举制度重大弊端之一就是教育与实践相脱节。对此，张謇深有感触。1903年，张謇在《学制宜仿成周教法师孔子说》一文中进行了严厉抨击。他说“科举时代试士之法，始犹听人各占一经，或数经，行之既久，士不能有必得之术，乃好鹜多以自炫，试士者亦炫其多以张所得之才。于是夫兄之教子弟，自其成童至于弱冠，必责以尽读全经。而经乃徒供戈取科举之姿，全无当于生人之用……世界文学，陶淬而各有其长。日诵千言，终身不尽，人人鹜此，谁与谋生？”⑦
张謇的教育思想十分重视学习的务实和实践，主张“学必期于用，用必适于地”。所以“人皆有学，学皆务实”，这才有真知。他又说：“行之不力，终由知之不真”，这是主张实际能力的培养和提高。因此，要求人们认识到“农工商之竞争、学问之竞争”，同时也是“实践责任合群阅历能力之竞争”，所以他要求学生“负责任、知实践、务合群、增阅历、练能力”。在这种教育思想指导下，他在南通创办了纺织企业后，就创办了纺织染传习所；创建了通海垦牧公司,就相应地建农学堂．要修筑公路、发展长江航运,他就先开设测绘土木工科及交通警察养成所和筹办吴淞商船学校。为开办地方银行和发展实业需要的财务、商务人员,先后开办了银行专修学校、甲科商业学校等。这表明张謇非常重视学院技能的训练和提高,这对今天的职业教育课程改革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张謇所创办的各类职业培训和职业学校均以传授专业技能为教学的主要内容：如女红传习所的主要课程由伦理、刺绣、美术、习字、体育等.在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基础上,重点仍是刺绣课程,每天要学习6小时；银行专修班也以设置银行专业课程为主。广大职业学校应把提高学生的专业技能放在首位,人无技不立、技不精难成,确保每个学生毕业时都是操作高手。张謇不惜重金购置设备,开办实验、实习工场,让学生的专业技能训练有场所,先后建立防止、针织、染色整理等实习工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造就技术一流的操作能手,没有一流的技术设备是行不通的,职业学校应加大实验实习设施设备的投入。当前,不少职业学校在建筑上下大手笔、而在设备的投入上小家子气,结果造成楼宇漂亮、而室内空空,这不得不一起人们的深思。
此外，强化技能训练也是其教育思想的重要内容。张謇在银行专修学校开办了银行实践室、模拟成立了四家银行,并设有保险公司、轮船公司、电报局、邮电局等辅助机关,使银行形式以及设备一应俱全,让学生分别模拟商人、各公司直言,并进入角色、轮流操作.如此不到两个月,学生均达到薄记迅速,珠算娴熟的程度。这种模拟操作对当今职业学校的技能训练仍然可资借鉴。当前,各职业学校虽然都高度重视学生的技能训练,但在训练的具体形式上还缺乏针对性,导致训练的技能不能迅速的转换为生产力、学生们的反映使学会了但用不上,各职业学校应将模拟训练和学生的实习有机结合,使学生不但有过硬的技术,还能与就业事先无缝联结.
张謇这种”实业之所至即教育之所至”的职业教育思想对当今的职业教育仍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1. 订单式教育
所谓订单式教育就是企业根据岗位需求与学校签订用人协议后,由校企双方共同参与选拔学生、确定培养目标、制定课程计划、确定评估目标、实施教学过程等教育教学活动的校企合作的教育模式.
企业之所需,即教育之所需。订单培养实施以职业岗位、综合能力为基础的现代职业教育模式,以职业岗位的岗位职责为目标、以职业能力为基础、以社会需要为准绳、以能用够用为尺度,将职业道德、知识、技能相结合,培养应职性新人才。使中等职业教育真正服务于社会、服务于市场、服务于企业。
2. 试就业学习
在张謇创办的南通商业学校章程中,明确规定:凡毕业学生,春季实习及旅行参观实业发达区域工厂、公司,学校等以资借鉴。
职业学校应根据专业的特点与学校实验设备的实际情况,在学生学完若干时间的文化课及专业基础课后,由学校统一安排,进入相关单位学习技能操作,然后再重新返回学校参加学校学习的一种学校与企业合作教育的模式.
订单式教育、试就业实习,实现了学生与工作岗位的零试用期,也满足了企业的人才需求。学生在校期间,提前接受培养,可以减少毕业时找工作的担心和顾虑。日后进入企业后,专业对口、学以致用、对业务尽快成长大有好处。它有利于现代教育体制的改革和人才培养模式的改革，能弥补课本知识落后于社会发展的不足，使学校的教学内容与社会的需求同步。它突破了学校到企业寻求实习场所、企业到学校获得廉价劳动力的浅层次合作，使企业参与学校人才培养计划和人才培养过程，有利于深化教学改革。同时，有利于调动企业办学的积极性与主动性，发挥企业人力资源与物质资源在办学过程中的作用，实现企业资源与学校资源的有机整合、优化资源配置。
张謇的职业教育思想与在其思想指导下创办的各种专业学校,作为中国近代教育的一部分,顺应了中国近代教育发展的潮流, 这些历史财富对我们今天教育体制的改革有着许多借鉴意义和新的启迪。它的一系列职业教育思想在当今以及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仍将指导职业教育的改革和发展。在职业教育发展低潮时,
经常出现高薪聘不到技术工人的现象，技工严重缺乏，阻碍了经济发展。虽然就业压力很大，但很多家长仍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职业学校,这和我国传统教育对家庭的影响以及我国教育政策的不足有关。国际社会上一些经济学家和教育家曾经推崇的“建教合作”、“教育即投资”的观念，以及我国领导人提倡的教育促进生产力发展的一些主张，张謇在本世纪初就逐渐在实践中付诸实施。所以，张謇作为我国近代职业教育的先躯者和奠基人是当之无愧的。中国目前在十一五期间加大对职业教育的投入，职业教育迎来了春天，此时我们更需要历史来指引方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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