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科学发展观指导教育史学科建设

 

高时良

(福建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与技术学院)

 

  要:科学发展观是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提出的重大战略思想,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继承、发展和创新的科学理论成果。

关键词:科学发展观  教育史

 

科学发展观是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提出的重大战略思想,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继承、发展和创新的科学理论成果。作为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它的内涵十分宽广而丰富,即不仅用以指导社会主义经济和政治建设,也要用以指导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自然科学、人文社会科学建设,包括教育史学科在内。

(一)

发展,或者说与时俱进,是科学发展观的第一要义。胡锦涛同志说过:“科学发展观,是用来指导发展的,不能离开发展这个主题,离开了发展这个主题就没有意义了。”发展应是全面发展,即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全面推进经济、政治和文化建设。经济发展了,如果文化、教育、科技等没有跟上,还不能从根本上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和水平。教育史学科是教育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推动教育科学发展的历史资源和理论基础,这就规定了教育史研究也要跟上时代,拓宽视野,扩大其研究领域,实现其全面发展。

拿我国古代教育史来说,对于以往研究成就,我们应当给予充分肯定。但对于我国二千年来的教育遗产,或者说资源,包括教育的实践经验和理论,是否都已挖掘和发挥尽了呢?看来谁也未可下此结论。珍贵的教育史料,是编好教育史书,和教育史学科赖以继续存在和发展的源泉。历代官修史书,从《汉书》到《明史》,多非出于一人之手,它是集中无数纂修官的才智,其中还有著名的历史学家参与,有些原始资料藏在官府,作为秘传非常人所可得见,则其在纪、志、传中所看到有关教育方面的记载,自是研究当代教育史的重要依据。但也要看到这些正史中,为了维护统治者的既得利益,内容存在许多忌讳、歪曲史实,或对某些重大历史事件秘而不宣,说明教育史料搜集,应采取张网捕鱼的手法,捕上来的鱼,足够挑选其大小与肥瘦,而不是当“孤舟蓑笠翁”,去“独钓寒江雪”,即避免孤陋寡闻。许多稗官野史、私家笔记以及有关文集,都得涉猎,从中领略我国历代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的弦外之音,取其精华,别开生面。教育史的研究对象也不局限于学校教育,以读书习字作文为唯一标志,其需要涵盖农业、手工业技术传授,在教育史学界似乎尽人皆知,落到实处却是另一面事。墨翟精手工技术,他那百八十个弟子中,有脑力劳动者,更多的是体力劳动者,所谓“农与工肆之人”,但在教育史籍中,他那“兼爱”“非攻”学说已走遍天下,像以“三寸之木而任五十之重”等绝招,并升华为早期的力学、几何学原理,许多师范生对此仍然陌生或印象不深。生活于南宋末的黄道婆,对纺织技术革新作出重大贡献,上海一带劳动人民对一首歌谣“黄道婆,黄道婆,教我纱,教我布,二只简子,两匹布”耳熟能详。她上了中国科技史,是否也在教育史书中带上一笔呢?再则如贾思勰的《齐民要术》,王祯的《农书》,宋应星的《天工开物》等,其总结农业、手工业生产经验,又传授其技术诀窍,要不要,和如何同教育史接轨,都值得研究。

再拿近代教育史来说,为了发展,或者说救亡图存,我国开始走向世界,从思想言论、政府方针政策,到实际行动——派官员、学生出去,引外国专家、技术人员进来。起初着意技术,所谓“师夷长技”,到后则扩展到政治理论与体制,如严复所孜孜以求的。教育方面,从洋务运动时期开始,先后涌现以外国语、近代科学技术为教学内容,被称为“洋学堂”的新式学校,如京师同文馆、福州船政学堂、天津中西学堂、湖南时务学堂、上海南洋公学,直至钦定、奏定学堂章程和壬子癸卯学制出台,这是清末民初的一次教育发展,应当给予肯定,尽管有些学校早期还没有摈弃《圣谕广训》之类封建专制说教,其发展过程又是十分曲折。五四运动前后西方教育学说在中国传播,从夸美纽斯《大教学论》、卢梭《爱弥儿》,到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学达到高峰。杜威思想在旧中国影响最大,扎根也最深,包括哲学界。杜威教育思想有其合理性的一面,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被批判得一无是处。对近现代西方文化教育,包括思想与体制,不分青红皂白,都以资产阶级货色赶出国门,也不够实事求是。教育,像它的系列理论发展,如果不放在具体历史条件下来考察,全盘否定或全盘肯定,都意味着背离马克思主义历史辩证法。

(二)

“以人为本”是科学发展观的核心和价值取向。马克思主义关于人民群众是历史主体,人的全面发展,是实现以人为本,从思想上政治上尊重人、关心人、爱护人,让人民群众共享社会改革和发展成果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提高全体人民的思想政治道德素质、文化水平、健康体魄,又为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真正做到“以人为本”,提供前提条件。

教育的对象是人。不能这样理解:只须有人进了学校门槛,且已注意到顺应这些人的个性、兴趣和爱好,就货真价实地兑现“以人为本”了。人不是抽象的,人所处的历史社会环境也不是抽象的。我们今天提出和强调的“以人为本”,有其特定的政治内涵。在社会还存在着阶级剥削与压迫,绝大多数人还未从经济、政治的桎梏下解脱出来时,我们能把“以人为本”的理想转化为现实吗?但回过来又要看到,一种思想理念,总是从初级到高级,从粗糙到精密,经历漫长时间的过滤、提炼、试验,才构成为改变现实,建立崭新的社会秩序的科学理论武器。则对其尚处在萌芽状态,哪怕具有浓厚的乌托邦色彩,我们都要象对待初生儿那样,妥加保护,培育其“成材”。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以体育、德育、智育去对应人的三种心灵,企求人的多方面发展;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以维多利诺、拉伯雷、莫尔等人学说为代表的人文主义教育思潮,其反对中世纪教育对人本性的压抑,主张以“人”为中心,促进人的身心和谐发展,至今仍哙炙人口。在我国,首先是孔子,《论语》记载“厩焚,子退朝,问人焉,不问马”,他揭示“仁者爱人”思想,强调“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以“有教无类”表达教育对象应无分贫富贵贱,以“因材施教”表达教育要顺应人的个性发展,以“智仁勇三达德”表达人的身心和谐,郭沫若先生曾以“人的发现”,给以高度评估。荀况《天论》的“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也强调人的主观能动作用。如果说孔子的“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和《左传》的“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是看到了“人”,却仍没有否定鬼神的存在,那么从两汉间桓谭、王充的无神论(理所当然也否定有鬼),到南北朝,何承天尤其范缜的神灭论,则把这方面思想形态发展到新的水平,进一步教育人们,敬重和信赖的恰恰是活着的人,而不是渺无踪迹的鬼神。至于明清之际和鸦片战争前后,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变动,以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颜元、龚自珍等人为代表的启蒙思潮,其否定天命,强调“成器者人也”;“人之道”就是“天之道”,“天之道,人不可以之为道”,以及“山中之民”总有一天把历史的“纵”,转化为现实的“横”;尤其“五四”以后,在马克思主义指引下,把广大人民群众看成历史的主人,更是历史发展应有之义。其与教育演进息息相关,我们还可回过来说,由于教育的对象是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我们更要紧紧抓住“以人为本”这个科学发展观的核心,把我国教育理论与实践推上新台阶。教育史研究之回溯过去,主要是就其发展过程,撷精摘华,理顺经验教训,以指导未来。

“以人为本”,或者说尊重人,关爱人,要有个安定和谐的环境。营造良好的历史和社会氛围,现在如此,过去也是如此。历代有远见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都为此呕心沥血,作出努力,象儒家,就强调和谐。《中庸》讲“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荀子·天论》也说“万物各得其和以生”。这个“和”,不仅涵盖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人的自身——身与心之间的和谐关系,还涵盖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礼记·月令》载孟春之月,“禁止伐木、覆巢,毋杀孩虫胎,夭飞鸟,毋麛,毋卵”。保护生态环境,实亦立足“以人为本”,教育人们,破坏自然秩序将招致自然的无情报复。以牺牲后代人利益为代价来满足当代人需求的作为,就失之和谐,也为可持续发展设置障碍。我们之所以要把上述诸种和谐关系纳入教育史研究范畴,道理就在此。

(三)

统筹兼顾、协调和谐是科学发展观的方法论。把客观存在的事物人为地同周围环境割裂开来,无视其内在联系,搞单打一,顾此失彼,都不符合唯物辩证法。发展是全面发展,不是片面发展。教育史研究,或教育史学科建设,首先得注意体现以下几点:

其一,教育发展同政治、经济、文化走向息息相关。只有经济、文化获得正常发展,加上政治清明,教育才能得到正常发展,反之亦然。九品中正制为什么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大行其道?就基于世家大族特权恶性膨胀。历史上也有这样情况:社会混乱,政出多门,象春秋战国或魏晋南北朝时期,私学反而蓬勃发展;世称“康乾盛世”,但“明史狱”、“南山集狱”却都在此时出现,庄廷      遭到戮尸,七十多人被判处死刑。这也只能从政治方面寻找原因:一者控制能量松动,一者专制力度加强。教育与政治关系如此密切,决定了研究教育史,也要伴以研究经济史和政治史,做到双管齐下。把教育游离于政治经济,闭门造车,是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其二,千百年来,中国文化教育在发展,外国文化教育也在发展,特别是西方。随着中外通商,文化教育产品也开始交流,《论语》等出国,被译成多种文字,更多的是外国的东西进来,洛克的,康德的,斯宾塞的,赫尔巴特的,其势若排山倒海。虽不同于鸦片,但它一开始就出现几家欢乐几家愁:改革派欢迎,顽固派抵制。平心而论,十八、九世纪,西方无论是经济,抑是文化教育,都比我国先走一步,则取其现成果实,免得我们还冒着大汗,重新去摸索,何乐而不为?何况教育发展有其放之四海而皆凖的普遍规律的一面,如顺应儿童个性发展,自觉主动;六三三制,我们今天不是还在采用吗?这些都说明了,我们既要学习和掌握中国教育史知识,也要学习和掌握外国教育史知识,知己知彼,洋为中用。

其三,过去,现在,未来,是分割不开的历史链条,没有过去,就不存在现在与未来。无古不成今,知今宜鉴古。厚古薄今当然不对,厚今薄古的说法也要重新估量。我们今天提出弘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即为了珍视其中有渠清如许的源头活水。访古寻根也为了发展,寻找和探讨思想文化发展的客观规律,而不是为研究而研究,发思古之幽情。中国教育史区分为古代教育史和近现代教育史,或再把近代现代分开来,究竟何者更需要著力?有个不同时期出于扶危济倾、矫枉过正的需要问题,像今天学术文化领域的国学热,我们只能根据不同的历史情况,作具体分析。这里要说的是遵循统筹兼顾、协调和谐的科学发展观,从古与今,远与近的历史联系,提出既要重视近现代教育史研究,又要重视古代教育史研究。不同地区,各有其历史特色,近水楼台先得月,生活在北京、曲阜、西安的专家学者不妨多关注些古代教育发展发展过程,生活在东南沿海一带如上海、广州的专家学者不妨多关注些近现代教育发展过程,随时会师,交流信息。

其四,我国是多民族国家,荜路蓝缕,以启山林,各族人民都是中华文化的创造者和继承人,为民族文化发展作出贡献。彼此间只有语言、文字、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差异,地区经济文化发展快慢之别,却没有主客、高低之分,尤其主从关系。辛亥革命擎起“五族共和”旗帜,新中国成立后更在各个方面拉近距离。作为专门学问如蒙古学、藏学、西夏学等,有人在这方面下功夫,也总是以“以人为本”为指导思想,根据党和国家的民族政策行事。这不等于说它已尽美尽善了,许多地方还存在着遗漏、缺失乃至空白,像中国教育史,无论是古代(即便是少数民族当家执政年代)还是近现代,都显得民族教育这一摊内容贫乏,有的仔细看,竟是汉族教育史,而不是中华民族教育史。此中也有客观条件限制,如缺少第一手资料,和编写教育史的人不懂得少数民族语言文字。这就要就整理出的有关档案、史籍、文献,组织翻译队伍,将其译出公之于世,包括文学史、医学史、艺术史,不仅仅是教育史料。即便是原生态的,也具有其独特风格,还可以作理论加工。

历史在发展,科学文化也在发展,随着出土文物陆续发现,尘封的史料重见天日,现行有关典籍的校勘更正,也引发教育史学界,在结合中国实际、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的基础上,对教育史研究,教育史书编写,启动修订、补充内容的工程,革故鼎新,做到与时俱进。教育史学科得细分为教育史、教育学史(即教育思想史)、教育史学。教育史学研究仍是一个薄弱环节,对那有待全面开垦的处女地,表明我们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